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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黑曜之影

九、黑曜之影

虽然肚子里之前吞进去的疑似变质的炖肉还没完全消化,安东尼斯和希拉还是依然对面前这新鲜出炉的烧烤垂涎三尺。

“让我们再次庆祝今晚的演出成功!”欧兰举起了酒杯。

“得了吧欧兰,就多了三个观众,不值得一次又一次的庆祝。”刚才扮演皇后的女人把双臂抱在胸前轻蔑的说道。

“莎尔娜,这三个观众的意义非凡啊。今天我们的付费观众人数终于突破个位数了,值得庆祝。来再喝一杯!”欧兰依然端着酒杯。

“是啊莎尔娜,要积极对待每一个小小的进步。每天多三个,久而久之我们黑曜之影也就重新成为著名的剧团了。”扮演皇帝的男人长得十分高大强壮,然而在舞台之下他总是一脸甜腻的微笑。

“我同意团长的看法。”副导演拉维也举起了杯子。

莎尔娜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拿起了酒杯。

“两位小兄弟,也别光顾着吃啊,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团长用大手拍了一下安东尼斯的肩膀。

安东尼斯是真心不喜欢这种甜的发腻却又劲头奇大的蜜酒,但既然团长发话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举杯。

希拉也是有点招架不住这玛卡莫斯蜜酒,但一看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他也满脸堆笑的举着酒杯说:“祝黑曜之影更上一层楼。”

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酒馆,但这里食物的品质已经和剧院地下食堂有着天壤之别了。

南海的烧烤没有西海的味道那么浓重,但在调味料的搭配上却更为精致。

安东尼斯实在没有想到作为一个临时演员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在他和希拉冲上舞台“砍”倒了“皇帝”之后,整出戏也就结束了。十几个观众倒是都在真心诚意的鼓掌,但这种场景在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剧院里依然显得很是惨淡。

希拉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扮演皇后的莎尔娜身上离开,而莎尔娜本人也发现了。

她并没有生气,反而专门走到希拉跟前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是不是觉得姐姐我很漂亮呢?“

希拉脸刷的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叫希拉,我……我……我……”

看到希拉的窘状,莎尔娜凑得更近了,格格的笑着说:“你什么呀你,想说什么就说嘛。”

希拉退后了几步躲到了安东尼斯背后。

莎尔娜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些小鬼,喜欢姐姐我就直说嘛。要是哄得我开心,晚上我也可以让你开心呢。”

莎尔娜虽说是在跟希拉说话,但却顺便给安东尼斯也抛了个媚眼。

安东尼斯,以及黄嘉木,所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里面没有任何人会像莎尔娜这样精于散发直截了当的性诱惑,所以莎尔娜的媚眼让他也心脏一阵乱跳。

莎尔娜的容貌严格来说并不能说非常的漂亮。虽然她眼睛很大鼻梁也很挺直,但她的五官排布却稍微有点古怪;而且她的身体也显得较为粗壮,赘肉随处可见。

然而,这些缺点却丝毫不影响莎尔娜的魅力。伊莎拉虽然要美丽得多,但安东尼斯跟她在一起从来也没有现在面对莎尔娜时的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

莎尔娜看到安东尼斯脸也红了,笑的更加妩媚了。

“两位临时演员,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道具拿回排练室?”欧兰的喊声简直宛如救命稻草,安东尼斯赶紧拉着希拉从莎尔娜的视线中逃离。

把道具都摆放停当之后,欧兰从腰包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南海纸币递给安东尼斯和希拉。

“这是两位的劳务费,我们剧团也就只有这个支付能力了。这够二位明天一顿早饭的钱。二位如果晚上没有住处的话,今天可以在这间排练室过夜。两位身上的戏服也请脱下来挂回四号衣橱里。”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旧衣服可以送给我们?我们实在不想穿那快发霉的僧袍了。”希拉直接提出了要求。

欧兰略思考了几瞬,点点头说道:“七号衣橱里都是一些日常的衣服,两位去挑合适的拿走吧。”

七号衣橱里的衣服虽然都很陈旧,而且也有着一股霉味,但至少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南海男性流行穿着一种类似简化版军服的套装,衣橱里的衣服也都是这种风格。安东尼斯挑了一套深蓝色的,希拉皱着眉头翻了半天选定了一套纯黑色的。

虽然似乎南海民间并不把金色头发当做罪人的象征,但考虑到摩高教在南海还是有着一定势力,为了避免麻烦,安东尼斯还是拿了顶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的头发。

欧兰看两人穿戴完毕,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今天也就没有其他的工作了,两位可以在这里休息了。我要去跟团长汇报了。”

然而团长却自己来了。

“这两位小哥今天是有救场之恩啊,我们的庆祝活动怎么能不带着他们呢?我巴拉德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足足比安东尼斯高了一个头的团长满脸堆笑的说道。

于是,安东尼斯和希拉就来到了这家小小的酒馆,吃上了新鲜出炉的烧烤。

莎尔娜卸掉了舞台上的浓妆,容貌一下子打了不少折扣;所以虽然她的眼神依然娇媚撩人,但安东尼斯现在看到她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团长简要的给安东尼斯和希拉介绍了他们这个名为黑曜之影的剧团。在团长的嘴里,这个剧团有着无比辉煌的过去,曾经拥有四十名固定演员,场场爆满。

“而就算是现在落入了低谷,我们依然是整个玛卡莫斯,甚至整个南海最杰出的剧团。我们拥有最为稳固的观众群!”团长的原话如此。

安东尼斯觉得把黑曜之影作为一个剧团的名字未免有些奇怪。这似乎更像是一个骑士团之类的军事组织的名字。

当然,安东尼斯也不好意思去问这个名字的来历,而且这也跟他无关。他目前关注的只是面前的食物,因为下一顿像样的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

希拉也跟安东尼斯一样,全神贯注在食物上——当然,他还会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莎尔娜。

安东尼斯发现,尽管巴拉德团长个头最大,说话声音也最为响亮,但似乎莎尔娜才是整个剧团最有权威的人。团长跟她说话无时无刻不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并不是男人追求异性时的那种谄媚,而是类似仆人对主人的态度。

而欧兰和拉维虽然对待莎尔娜的态度看上去较为平等,但安东尼斯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也都是在大多数时候都听命于莎尔娜。

让安东尼斯颇为欣慰的一点是,这个剧团的四名成员全部都操着克兰西亚官话。他实在是对南海口音非常的头疼。

欧兰虽然看上去最为斯文,但他却是最为嗜酒且善饮的。几轮的祝酒下来,除了欧兰和莎尔娜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颇有醉意了。

莎尔娜没有醉并非是因为酒量大,而是她每次举杯其实都只是沾沾嘴,并没有真正把酒喝下去。如果是巴拉德团长这么做,其他人都会指责他作弊并逼他喝下双倍的蜜酒,但却没人敢对莎尔娜的做法提出异议。

安东尼斯大脑还很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感觉有些不听使唤了,他知道再喝一杯下去就妥妥的要醉倒了。

其实拉维和希拉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酒量差还是在装醉。

被逼着喝下最多蜜酒的巴拉德团长还硬撑着没有倒下,但是已经语无伦次了。

在一群陌生人面前醉倒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安东尼斯决定接下去要想办法作弊。

然而他很快发现没有作弊的必要了。

满脸通红走路摇摇晃晃的巴拉德团长一屁股坐在欧兰旁边,开始复仇——不停的逼欧兰喝酒。欧兰再善饮,在这样的攻势下也败落了,成为了趴在桌子上的另一个人。巴拉德团长取得了“胜利”,笑嘻嘻的唱起歌来,但唱了一半自己也倒下了。

看着醉的四仰八叉的众人,莎尔娜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把目光转向了安东尼斯,说道:“他们这个样子真是叫你见笑了。不过你还能撑得住么?”

安东尼斯苦笑着说:“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但是还不至于倒下。”

莎尔娜凑到了安东尼斯身边,在他耳边说道:“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没醉,那不如我们……”她把话说了一半,就开始格格的笑了起来。

虽然因为酒精的作用,安东尼斯的感官已经有些钝化,但他还依然感觉到了莎尔娜柔软的胸部就贴在他的背上;再加上莎尔娜那语气暧昧的半句话,安东尼斯不由得又开始心脏狂跳了,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旖旎香艳的画面。

但是这些画面被莎尔娜接下来的话一下子给击碎了。

“不如我们去把账结了吧。”莎尔娜的身体不再挨着安东尼斯。

“我们?”安东尼斯心想难不成这场庆功宴其实是个陷阱?这个剧团想要讹钱?

“是呀,我们两个一起去啊,这里的老板如果看我一个人去结账会趁机吃豆腐的。”莎尔娜一边说着一边把安东尼斯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酒馆的老板确实长得像是会调戏莎尔娜的样子,不过他的态度倒是很客气。

“六百九十七劵,或者十三枚银币。”老板一边用眼睛瞟莎尔娜的胸部一边说道。

“老板,打个折嘛。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莎尔娜故意的把胸又挺了挺。

“那六百三十。不能再少了。你不要以为每次来给我抛个媚眼我就可以不赚你们的钱了。”老板倒是说话非常的简单直接。

莎尔娜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人怎么就把这点小钱看的那么重呢。那行吧,六百三就六百三。”她一边说着一边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钱夹子。

然而,当莎尔娜打开钱夹子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安东尼斯一看莎尔娜这个状态,已经猜到大概钱夹子是空的。

莎尔娜果然可怜巴巴的看着安东尼斯说道:“我忘了手里的钱全拿去买道具了,这里面已经空了。怎么办嘛?”

安东尼斯苦笑着说:“你问我怎么办?我更不知道怎么办啊。我身上只有你们付给我的劳务费,三十券。你告诉我这三十券能干点啥吧。”

莎尔娜嘟着嘴说道:“你这么凶干什么呀。就不能温柔点对人家说话么。刚才人家都没灌你酒,你真是忘恩负义呢。”

还没等安东尼斯开口,老板抢先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俩要想打情骂俏换个地方。没带钱不要紧,你俩留一个人在这就行。如果是女的留下,那就陪我一晚上;如果是男的,那我给你找个地方去给我挣出这六百多来。”

莎尔娜脸上现出了恐惧的神色,她扯了扯安东尼斯的袖子,说道:“你舍得把我留下么?你是个男人诶,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你冲上去么?”

安东尼斯可不是个会被女人的几句撒娇的话迷昏头的热血小伙子。他此时几乎确定这个黑曜之影剧团是早就计划好的来大吃大喝一顿却让他去付账。

安东尼斯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莎尔娜的话,反而直接问老板说:“那老板你更希望她留下还是我留下呢?”

老板咽了口吐沫,盯着莎尔娜的胸部说道:“当然是女的。要是留你下来,我还得去帮你找客户,而且今天找不找得到还是个问题,麻烦。”

老板的话非常符合安东尼斯的预期,他用温柔的口气对莎尔娜说道:“你看,老板已经这么说了,你不能让人家失望吧。老板年纪又不老,相貌堂堂身体也很强壮,我觉得你一点也不亏啊。”

安东尼斯这句话大概是说到了老板心坎里,原本一直板着脸的他露出了微笑,说道:“还是这位小兄弟明白事理。莎尔娜,你之前的男人只怕还没我好吧。”

莎尔娜脸微微的红了一下。她皱了皱眉,转身对着酒馆里的食客们大声喊道:“你们都看看,这个男人,站在我身边这个男人。我对他好,处处照顾他,结果现在我们没钱付账,他居然让我去陪老板过夜。我真不是嫌弃老板,我是心里有着这个男人,所以才不想去陪别人,但他,居然却极力劝我去。你们说说,这样的人……他……他……他是不是没有良心啊……”莎尔娜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莎尔娜话声刚落,食客里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壮汉立即就站了起来,逼近了安东尼斯。其中一人握紧了拳头说道:“你这混蛋他娘的不配做男人,不如让我一拳把你的卵子打烂,成全你去当个女人。”

安东尼斯心里在不停的咒骂,他知道女人一旦使出这一招,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安东尼斯只能不停的向后退着,试图找个空当逃跑。

然而莎尔娜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并且变魔术似得从钱夹子里掏出了七张纸币放在了柜台上。

“不用找了。帮我叫辆车来,我要把这几个醉鬼运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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